第二十一卷 亲征漠北
成祖永乐元年春二月,遣使赍玺书往谕鞑靼可汗鬼力赤,赐金绮四,并敕太师右丞相马儿哈咱、太傅右丞相也孙台、太保枢密知院阿鲁台等以遣使往来意,各赐文绮二。未几,犯辽东塞。
十月,寇永平。是时鬼力赤非元种,其臣不肯下。已而鬼力赤与阿鲁台击瓦刺马哈木,战大败。马哈木、阿鲁台皆遣人入贡。闰十一月,阿鲁台寇灰沟村、黄甫川。
三年春正月,阿鲁台部落扫胡儿来归,且告鬼力赤闻兀良哈内附,遂相猜防,数遣人伺塞下。令谨备之。
四年春三月,以书谕鬼力赤汗,不报。时诸部不服鬼力赤,阿鲁台执而杀之,遂迎立蒙古族本雅失里,以阿鲁台为大师,始与中国不通。瓦刺马哈木特与阿鲁台势不相一,遂各相雠杀。
六年春三月,遣鸿胪寺丞刘帖木儿不花以织金文绮,持玺书,谕本雅失里,不报。都督佥事吴允诚子答兰、柴秉诚子别立哥请出塞自效,从之。允诚初名把都帖木儿,秉诚初名伦都儿灰,皆降人也。
七年夏四月,遣都督指挥金塔卜歹、给事中郭骥以彩币赍书谕本雅失里,并赐阿鲁台、马儿哈咱、脱火赤、哈失帖木儿等彩币,竟杀骥。
五月,封瓦刺马哈木时为顺宁王。
秋七月,以淇国公丘福为大将军,武城侯王聪为左副将军,同安侯火真为右副将军,靖安侯王忠、安平侯李远为左右参将,帅师北征。陛辞,上密授以方略,且戒之曰:“毋失机,毋轻犯,毋为所绐。一举未捷,俟再举,尔等慎之。”
八月,丘福出塞,率千余骑先至胪朐河,南遇游兵与战,败之。福遂乘胜渡河,又获间我者尚书一人,福饮之酒,问:“本雅失里今安在?”尚书诈言:“本雅失里闻王师来,北遁,去此未远,可三十里。”福大喜曰:“当疾驰擒之。”时诸军未集,诸将皆恐,李远曰:“将军轻信谍者,孤军深入,进必不利,莫若结营自固,以待我军毕至。”王聪亦力言不可。福不听,先驰马挥士卒行,诸将不得已,与之俱行,大众掩至,围之,李远、王聪率五百骑突阵,聪战死,丘福及火真、王忠、李远并被执死,全军皆没。事闻,上大怒,以书谕皇太子曰:“比遣丘福北征,以其久在兵间,必能任事,何意福违弃朕言,孤军轻进,安平侯等泣谏不从,遂皆陷没。若不早举殄灭之,边患未巳,今选将练兵,来春朕决意亲征。”
冬十月,诏户部尚书夏原吉议北征粮运。上曰:“近工部所造武刚车,足可输运,然道远人力为难。朕欲以所运粮,沿途筑城贮之,量留兵守,以候大军之发。”于是原吉议用武刚车三万辆,约运粮二十万石,踵大军行。每十日程筑一城,斟酌贮粮,以候军还。上然之。
八年春正月,以皇长孙留守北京,命夏原吉兼掌行在六部及都察院事辅之。
丁未,车驾发北京亲征,学士胡广、庶子杨荣、谕德金幼孜从。
三月,出塞,次凌霄峰,登绝顶,望漠北,万里萧条,顾广等曰:“元盛时,此皆民居也。”至清水原,其地水咸苦,不可饮,人马皆渴。明日,营西北二里,有泉涌出,甚甘冽,军中赖以不困。上取亲尝之,赐名神应泉。
四月,次长清塞,地极北,夜望北斗已在南矣。师次阔泺海,其水周围千余,斡难、胪朐,凡七河水注其中。
五月丁卯朔,入胪朐河,哨马略黄峡,遇寇骑,得箭一矢、马四匹而还。
甲戌,指挥款台略玉华峰,擒一骑译之,始知寇在兀古儿札河,大兵遂渡饮马河。
乙亥,以清远侯王友驻兵河上,留金幼孜营中。上以轻骑前进,人赍二十日粮,以方宾、胡广随。
戊寅,至兀古儿札河,本雅失里先遁,夜倍道追之。
己卯,至干难河,元太祖始兴之地也。本雅失里率众拒战,上麾前锋迎击,一鼓败之,本雅失里弃辎重,以七骑渡河遁去。
六月,班师至飞云壑,阿鲁台复来战,上率精骑冲阵,大呼奋击,阿鲁台堕马复上,我师乘之,追奔百余里,斩其名王以下百数十人,阿鲁台携家属远遁。时热甚乏水,军士饥渴,遂收兵还营。己酉,车驾发广漠,时残骑尚出没尾我,上命伏兵河曲,佯以数人载辎重诱之,上按精兵千余最后发。寇望见大兵渡河,贪所载物,竞趋而至,伏发,仓皇走,上率兵扼之,奔渡河,马陷入泥淖,生擒数十人,遂无敢窥我后。师次擒胡山,上令勒铭曰:“瀚海为镡,天山为锷,一扫胡尘,永清沙漠。”次清流泉,又勒铭曰:“于铄六师,禁暴止侮。山高水清,永彰我武。”会军士乏食,上令以所储供御粮炒散给之,下令军中粮炒多者许借贷,还京倍酬其直,军中赖之。上在师中,每日暮犹未食,中官具进膳,上曰:“军士未食,朕何忍先饱!”
七月,还次开平,宴劳将士。上曰:“朕自出塞,久素食,非乏肉也。念士卒艰食,朕食肉岂能甘味,故宁已之。”车驾还至北京。
九年冬十二月,阿鲁台遣使来纳款,且请得部署女直、吐蕃诸部。上以问左右,多请许之,黄淮独不可,曰:“此属分则易制,合则难图矣!”上顾左右曰:“黄淮如立高冈,无远不见。诸人处平地,所见惟目前耳!”乃不许阿鲁台之请。
十年秋九月,瓦刺顺宁王马哈木特灭本雅失里,立其族答里巴,马哈木特实专政。
十一年秋七月,上巡北京,敕阿鲁台无以丘福事怀虑,比之汉呼韩邪、唐阿史那社尔,赐金锦谕意。先是,阿鲁台为瓦刺攻败,穷蹙,以其妻孥部落奔窜而南,保息塞外。于是遣使奉表称臣,贡驼马。上言马哈木特灭本雅失里之罪,请讨之。上曰:“阿鲁台势穷来归,非其本心。然天地覆育,岂有所择。纳其贡使,封为和宁王,赐金帛,仍居漠北。”瓦刺马哈木特怨阿鲁台朝贡不至。
十二年春二月,诏亲征瓦刺,以安远侯柳升、武安侯郑亨将中军,宁阳侯陈懋、丰城侯李彬领左右哨,成山侯王通、都督谭清领左右掖,都督刘江、朱荣为前锋。
三月,车驾发北京,皇太孙从,上谓侍臣曰:“朕长孙聪明英睿,勇智过人。今肃清沙漠,使躬历行阵,见将士劳苦,征伐不易又。”谓胡广、杨荣、金幼孜曰:“每日营中闲暇,尔等即以经史于长孙前讲说,文事武备,不可偏废。”
夏四月,驻跸兴和,大阅,五军尽出塞。
五月,师次杨林城。上阅武之暇,皇太孙侍,语及创业守成之难。
六月三日甲辰,师至撒里怯儿之地,前锋刘江遇敌三峡口,击走之。上度其必大至,严阵以待。
乙巳,获谍,知马哈木特距此百里,兼程赴之。
戊申,发苍厓峡,次兰忽失温。答里巴、马哈木、太平、孛罗扫境以三万人来战,顿山巅不敢发。上遣铁骑挑之,敌奋而下,安远侯升以神机炮毙其骑数百,上率铁骑乘之,遂败却。武安侯亨追击,中流矢退;宁阳侯懋、成山侯通率兵薄其右掖,不动;丰城侯彬、都督青攻其左,敌殊死战,都指挥满都死。上遥见,率铁骑驰击,呼声动天地,马哈木特不能支,大军乘之,遂大溃走。追至土刺河,生擒数十人,马哈木特乘夜北遁。时瓦刺虽大创去,然杀伤亦略相当。夜二鼓,上还帐中,遂下令班师。壬子,师出三峡口,余众复聚山上,数百人据海子,诸军以火铳击之遁去。还至饮马河,阿鲁台遣头目锁住等来朝,言阿鲁台有疾,不能至。上遣使赐之米百石、驴百匹、羊百牵,别赐其部属米五千石,慰抚甚厚。是役也,内侍李谦恃勇,引皇太孙于九龙口临战,几危,上大惊,急追回大营,谦惧罪,自经死。师次黑山峪,颁诏天下。己亥,驻跸沙河,皇太子遣兵部尚书金忠等迎表至。
八月,上还北京。
十三年冬十月,瓦刺马哈木特遣使贡马谢罪。瓦刺使者言马哈木特虑阿鲁台与中国和好,将为已害,拟率众至干难河北,俟冬袭阿鲁台。敕镇守宁夏宁阳侯陈懋防边,大同、开平、辽东皆如之。
十四年春三月,阿鲁台遣使奏战败瓦刺,献所俘人马,特使宴劳彩币。
秋九月,瓦刺顺宁王马哈木、贤义王太平、使臣观音奴不花来朝,辞还。赐钞为道里费,遣使赍玺书同往,谕以顺逆福祸之道,赐彩币。
十五年秋八月,瓦刺顺宁王马哈木死,以其子脱欢袭顺宁王。
十九年冬十月,阿鲁台叛,数寇边。初,阿鲁台为瓦刺所攻,穷蹙南窜。久之,生聚蕃富,遂桀骜。每朝使至,辄嫚侮或拘留苦之。时时部落出没塞下,为寇。上尝谕其使还语阿鲁台,竟不悛。至是,大举围兴和,都指挥王祥战死,上遂议亲征。
十二月,上命大臣集议,户部尚书夏原吉等共议,宜且休养兵民,严敕边将备御,未奏。会上召兵部尚书方宾,宾言:“今粮储不足,未可兴师。”遂召原吉问边储多寡,对曰:“仅给将士备御之用,不足以给大军。”且言:“频年师出无功,戎马资储,十丧八九。灾眚间作,内外俱疲。况圣躬少安,尚须调护,勿烦六师。”上不怿,令原吉往视开平粮储。既而刑部尚书吴中入对,与方宾同,上益怒。宾惧,自缢。命锦衣官取原吉还,至则方启廒理储,锦衣促之,原吉曰:“姑俟毕此,不然,恐有侵盗。死吾安之,不以累公。”及至,上问亲征得失,具对如初。上令同中系于掖庭狱。时礼部尚书吕震数乘间言宾与中、原吉皆憸邪诬罔,上信之,命戮宾尸。将杀原吉,召杨荣问原吉平昔所为,荣力言其无他,怒稍释,置不问。
二十年春二月,命英国公张辅等议北征馈运,辅等议分前后运,前运随大军行,后运继之。前运总督官三人,隆平侯张信、尚书李庆、侍郎李昶。车运骡运各分官领之,领车运者二十六人,泰宁侯陈愉、都御史王彰等,领驴运者二十五人,镇远侯顾兴祖、尚书赵羾等。后运总督官二人,保定侯孟谟、遂安伯陈英等。各率骑兵千人,步兵五千人护行。凡前后运用驴三十四万,车一十七万七千五百七十三辆,挽车民夫二十三万五千一百四十六人。运粮凡三十七万石,并出塞分贮。
三月丁丑,亲征阿鲁台。
戊寅,车驾发北京。
辛巳,师次鸡鸣山。阿鲁台闻上亲征,遂夜遁。诸将请追之,上曰:“彼非有他计,譬诸狼贪,一得所欲,急走,追之徒劳。少俟草青马肥,道开平,踰应昌,出其不意,直抵窟穴,破之未晚。”
四月辛丑,师次龙门,戍卒言阿鲁台仓卒遁去,遗马二千余匹于洗马岭。敕宣府指挥王礼尽收入城。
五月辛酉,师次独石,端午,赐随征文武群臣宴。
乙丑,师度偏岭,命将士猎于道旁山下。
丁卯,大阅诸将。
戊辰,观士卒射,有一卒三发皆中,赐牛羊银钞。上亲制《平戎曲》,俾将士歌之。
辛未,师发隰宁西凉亭。西凉亭者,故元往来巡游之所。上望其颓垣遗址,树木郁然,谓侍臣曰:“元氏创此,将遗子孙为不朽之图,岂计有今日?《书》云:‘常厥德,保厥位,厥德靡常,九有以亡。’况一亭乎!”因下令禁军士斩伐树木。
癸酉,次闵安,下令军中樵牧不得出长围外。时营阵大营居中,营外分驻五军,建左右哨掖以总之。步卒居内,骑卒居外,神机营在骑卒之外,神机营外有长围周二十里。
癸未,师发威卤镇,次行州,命户部以山西、河南、山东所运粮六万余石储于山海。
六月癸巳,师次威远川,开平来报阿鲁台进攻万全,诸将请分兵还击之,上曰:“此诈也。彼方虑吾捣巢,故为牵制之术。”疾驱之,果遁去。
七月己未,师次煞胡原,前锋都督朱荣等获阿鲁台部属,送御营,备言阿鲁台闻大军发,所部日忧惧,有散去者,其母及妻皆骂曰:“大明皇帝何负尔,而必欲为逆?阿鲁台尽弃其马驼牛羊辎重于阔湾海,与其家属北走矣。”上曰:“兽穷则走,然或挟诡谋,示弱误我,不可不备。”前哨继获其部曲,亦言悉众夜遁,乃召都督朱荣、吴成等还,发兵尽收所弃牛羊驼马,焚其辎重,命旋师。简精兵还击兀良哈,大破之。询降骑言屈裂儿河东北深谷,有贼千余人,令宁阳侯懋以骑兵五千追之。懋率精骑伏隘中,以羸兵辎重诱之。方接战,发伏,大溃走,斩获过半。
八月,以班师,遣书谕皇太子,颁诏天下。
九月,上入居庸关,次龙虎台,飨随征将校,京师文武大臣迎见,上乘法驾入京城。
二十一年夏四月,瓦刺脱欢攻阿鲁台,败之。
秋七月,谍报阿鲁台将犯边,上曰:“去秋亲征,彼意吾不能复出,当亟驰塞外待之。”命安远侯柳升、遂安伯陈英将中军,武安侯郑亨、成国公朱勇、英国公张辅、成山侯王通将左右军,宁阳侯陈懋将前锋,从征阿鲁台。
八月壬子,宴大营五军诸将,因大阅。
癸丑,发京师,命大学士杨荣兼军中机务。
丙寅,发宣府,次沙岭,赐诸将内厩马。
戊辰,次万全。
九月,师次沙城,知院阿失帖木儿、古纳台等率其妻子来降,言:“今夏阿鲁台为瓦刺所败,部属溃散无所属。今闻大军复出,必疾走远避,岂复萌南向之意。”上命赐之酒,俱授正千户。
冬十月,师次上庄堡,先锋陈懋知寇在饮马河北,为瓦刺所败,追至宿嵬山口,遇鞑靼王子乜先土干率妻子部属来归。懋引入见,上喜,谓群臣曰:“远人来归,宜有以旌异之。”乃封为忠勇王,赐姓名金忠,以其甥把罕台为都督,其部属察卜等七人皆为都指挥,赐冠带织金袭衣。上曰:“昔唐突厥颉利入朝,太宗言胡、越一家,有矜大自得之意,朕所不取。唯天下之人,皆遂其生,边境无患,兵甲不用,斯朕志也。”遣书谕皇太子,以乜先土干纳款之故遂下诏班师,发万全。
十一月,次怀来。
甲申,还京师。
二十二年春正月,阿鲁台寇大同。初,忠勇王金忠来归,屡言:“阿鲁台弒主残民,数为边患,请讨之,愿为前锋自效。”上曰:“卿意甚善,但师出须有名,文帝尝言汉过不先,姑待之。”至是,大同守将奏阿鲁台侵塞,遂大阅,议北征。命安远侯柳升将中军,遂安伯陈英副之;英国公张辅领左掖,成国公朱勇副之;成山侯王通领右掖,兴安伯徐亨副之;武安伯郑亨领左哨,保定侯孟瑛副之;阳武侯薛禄领右哨,新宁伯谭忠副之;宁阳侯陈懋、忠勇王金忠为前锋,从征阿鲁台。
夏四月戊申,诏命皇太子监国,发京师,大学士杨荣、金幼孜从。庚午,师次隰宁,忠勇王金忠所部指挥同知把里秃等获谍者,言:“阿鲁台去秋闻朝廷出兵,挟其属遁。及冬,大雪丈余,人畜多死,部曲离散。比闻大军且至,复遁往答兰纳木儿河,趋荒漠以避。”遂命诸将速进。以获谍功,升把里秃为都指挥佥事。
五月己卯,次开平,遣中官伯力哥赍敕往谕阿鲁台部落曰:“王师之来,止罪阿鲁台一人,头目以下输诚来朝者,优与恩赉。”命柳升率军士拾道中遗骸,为丛冢瘗之,上亲为文祭焉。
六月戊午,进次玉沙泉,上以答兰纳木儿河已近,令诸将各严兵以俟。
己未,命陈懋、金忠率师前进,戒之曰:“两军相当,彼投戈下马者皆良民,勿杀。如其来敌,先以神机铳攻之,长弓劲弩继其后。遇阿鲁台亦生擒以来。”
庚申,懋等遣人奏言:“臣等已到答兰纳木儿河,弥望惟荒尘野草,车辙马迹亦多漫灭,其遁已久。”上遣张辅、王通等分兵山谷大索。仍命陈懋、金忠前行觇贼,车驾进驻河上以俟。张辅等相继引兵还奏:“臣等分索山谷,周围三百余里,一人一骑之迹无睹者。”
癸亥,陈懋、金忠亦还奏:“引兵抵白邙山无所遇,以粮尽故还。”张辅奏:“愿假臣一月粮,率骑深入,罪人必得。”上曰:“今出塞已久,人马俱劳,北地早寒,一日有风雪之变,归途尚远,不可不虑。卿等且休矣,朕更思之。”
甲子,召辅等谕旋师。时军士乏食,杨荣请供御之嬴尽给之,令军中有余者贷不足,入塞官倍偿之,众赖以济。上悦。秋七月庚辰,清水源道旁有石崖数十丈,命大学士杨荣、金幼孜刻石纪功,曰:“使万世后知朕亲征过此也。”
丁亥,次翠微冈,上御幄殿,凭几而坐,大学士杨荣、金幼孜侍。上顾内侍海寿问曰:“计程何日至北京?”对曰:“其八月中矣。”上颔之。既而谕杨荣曰:“东宫涉历年久,政务已熟。还京后,军国事悉付之。朕惟优游暮年,享安和之福。”
戊子,上次双流泺,遣礼部尚书吕震赍书谕皇太子,并诏告天下。
己丑,次苍崖,上不豫,下令大营五军将士严部伍,谨哨瞭。
庚寅,次榆木川,上大渐,召英国公张辅受遗命,传立皇太子。
辛卯,上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