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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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功第一  天道变化,消长万汇,契地之力,乃有成尔。天贵而地贱,天动而地静,贵者运机而贱者效力。上有其动,而下行其地矣。是以知天之施地匪专也,知地之应天有常也。生机动则应之以生,气机动则应之以气。机正则泰,机乱则否。万物列形而否泰交著,见之于地焉,岂止地之为乎?盖天道内而地道外者也。王者,天也;将,地也。将者,天也;士卒,地也。我,天也;敌,地也。由此观其所动,故负胜可知矣。王之於将也,阃外之寄,择贤授柄,举无所疑。将必内应其正,外务其顺。应以正则师律严,务以顺则臣节贞。举而御敌,讵有舆尸之患乎?君恃智以自用,倨礼而傲下,授柄匪人,任人不信,将不正应,内包犹豫之惑,外丧驭众之威矣。举而御敌,宁免失律之凶乎?师之成败见之於将焉,岂将之为乎?将之为任也,智敌万人,苟无万人之用,与愚者同矣;勇冠三军,苟无三军之用,与懦者同矣。善为将者正而能变,刚而能恤,仁而能断,勇而能详,以策驭吏士,未有不振拔勋业,以戡祸乱者也。反是,则吏士外无攻,内多离散之势。勇怯见之吏士焉,岂吏士之为乎?我之於敌也,夫功拔战胜,使敌不敢抗衡者,岂敌怯乎?由我威令整,进退肃,赏罚明也。覆兵杀将,弱国削地者,岂敌强威乎?由我不严师律故也。夫如是,亦自上而及下,自内而迨外,其犹天地之用乎。故天必藉地力,然后运四气,正生杀也;贵必藉贱力,然后能立元功而建王业也。  地利第二

  地之形,险易殊也;地之气,寒热异也。用形与气,在知逆顺焉。昧此道者,不能得地利必矣。善用地者则不然,险而易之,易而险之也。夫居险用险必内溃,居易用易必内蹶。当有形之用,逆之者善矣。何谓险而易之?曰:简以夷其政,要以节其动,用以缓其约,不以疏慢为失也。何谓易而险之?曰:进止戒严,内外无怠,用其谨慎,不以暴急为务也。如是者,乃险易之用也。以方位观之,则寒热之气异也。当有气之用,顺之者善矣。南方之气热,北方之气寒也。其气异则水土之性必相戾,逆诸人而使之饮其地脉,食其土毛,蒙其风气,瘴疠之疾、冻涩之戾加焉。以我之不便,犯顺方之人,不有患乎?天不能以气顺人,君能以人顺气,可也。是故利不可以专一。北人之马,南人之航也,各有便焉。反是,不可措手足矣。行师者不能择而用之,斯亦更北南之所便也。冀其成功,远矣。是知地之所利者,可兼而有乎。善用兵者,择利而从之,善矣。  人用第三

  今之世取人也,每务其多学而舍其偏技,非良术也。兵家所利,随其长短而用之也。是以善抚恤者勿频斗,虑其劳疲而无勇也;善保守者勿使进攻,虑其迟缓而不猛也;多方者勿使与於决事,虑其犹豫也;多勇者勿与谋敌,虑其过轻也。精悍者使斗;果敢者使攻也;沉毅而性执者,使其据阻险;见小而贪财者,不可使守储蓄;智而善断者,可择其言;轻健者使诱敌;刚愎者使当锋;利口喋喋者使行问;善鼠窃狗偷者使盗号探敌;恶言多骂者使之扬毁訾詈;奇材异识者使预谈论;深识大度者使安众;崛强多力者使斩辟榛莽;善随地形结构者使度树营栅;怯懦者使辇运器用;老弱者使备炊汲;谙山川、择高下水泉之利者,使察地形;妖言诈辞、善张皇鬼神之心、推引天命者,使扬声惑众以动敌心;善择地势平易险阻,知往来细大之蹊路者,使通粮储;奇辞伟辨、能架虚矜大者,使奋振威德;耳目聪明、探察敌人情者,使伺候奸伪;敏才健笔者,使主笺檄。明七曜休咎者,为历数之士;善占风云吉凶者,为候气之士;晓六壬遁甲者,为选日时之士;谙蓍龟者,为卜筮之士。是四人者,虽推验体测阴阳,各不可使相乱,贵其专一也。医药之人,二十人已上,以兵数增之。兽医亦如医人之数。大将军权通材者,与之参议可否。故我大众之内有善有恶,无弃人焉。人无所弃,斯不怨则动有功矣。

  三才应变第四  《易》曰:见机而作,不俟终日。故用兵之术,知变为大。军虽气锐时胜(一作遇天时),而行列散溃,旌旗紊乱,金鼓不节,击之可也。或曰:彼得天时,讵可破乎?许洞曰:天之所?,正也。怙天时而戾军政,与天违也。天人相违,不凶何俟?故兵利以顺应顺也。顺而逆应之,必凶之兆也。或曰:军乘天时,跨有地利,将吏骄怠,谋划不精,军阵散乱,如之何?洞曰:可击也。彼获天地之利,如何击之?曰:人者,天地之心也,苟心不正,虽有其表,将焉用乎?或曰:军违天时、逆地利,大将深谋沉毅,部伍清肃,进退有节,如之何?许洞曰:未可击也。曰:不获天地之利,奚谓未可乎?曰:正则可以率天地之用,草寇可为王矣。或曰:彼如是也,我之动将之如何?许洞曰:先以人,次以地,次以天,然后攻之,必克敌也。曰:先后如之何?曰:利为主。何谓主?曰:动为客,静为主。观敌之动何如,乃应之(夫书言动者,不必战阵时,敌人先动为客也。但密构敌人所为之事谓之动,则我以机应之必胜焉)。先胜而后举,神明之道也。

  三才随用第五

  天著吉凶,以阴阳辨也;地布险易,以山川章也;人包勇怯,以战阵见也。苟(一作有)欲阴阳之顺,险易之利,勇怯之用,在於闲暇可得而择也。当彼我相逢,各出不意,忽然交合,曷能择所利而用哉?或曰:两师不期逼於险地,天地震晦,雨雪交积,山川不辨,当此之际,何以御之?许洞曰:大将止众坚阵,严肃号令,虽敌来攻,勿与交战。俟天变少罢,观弱强之势,而后进退之。曰:我既安矣,彼自惊挠,则如之何?曰:以积兵乘之。又曰:仓卒之际,大将以何术即能坚行阵、严号令,使士卒不自惊乱?许洞曰:善用兵者,有动必备。预择轻勇者二十四人,八方各三骑,相去一里,昼以旗,夜以鼓(过山川委曲,丛林茂密,昼亦鸣鼓,恐不见旗)。第一骑见贼昼举旗,第二骑亦如之,第三骑驰告。夜用鼓,如昼法(恐敌闻鼓声急驰告)。烟雾蓊塞,风雷震惊,旗之不见,鼓之不闻,亟驰告。斯谓八卦探骑者也。是以值贼而能备焉。苟天地有变,则引轻兵突之。大阵不可妄动(凡大兵出,常以轻骑数千人别分部队为游兵,其将择骁勇),观彼动静而后举焉,故我常用其整也。此皆随天之变也。或曰:与敌卒然相遇,或平原广泽,或山谷深峭,或坡嶝穹隆,或坳污沮洳,或草木蒙密,俱是危地,当其用之如何?许洞曰:回渠迂涧,可以冲车突驰也;深峡隘口,可以少击众也;长林丰草,可以为伏也;原野漫衍,可以骑兵相属也;草木隐障,,可以步士接战;长郊往来,可进可退,可以长戟当敌;逾水跨远,高下相乘,不可得亲近,可以长弩当敌;崖壁相隐,狭径斗回,可以剑盾当敌;苇萧芦荻,枝叶朦胧,可以戈梃当敌。此皆随地之性也。或曰:寨栅之间,三军已憩,寇敌乘间冲突攻击,当此之时如之何?许洞曰:使勇者据其前,怯者匿其后。忽遽之时,怯者强驱而前进焉,必挫锋折锐,不若隐之也。曰:当此之时,何暇别勇怯之用乎?曰:不然。善用兵者,防乱於未乱,备急於未急。结营既定,预择强勇者卫外,怯弱者附之,所以虑晦夜之急也。此皆随人之性也。如是,顺天、地、人预备之道者也。故易之卦以豫者预也,取预备之象为难之用也。故曰:重门击柝,以待暴客,盖取诸豫。用兵者可不审於此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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