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九回 徐鸣皋奉书遵大令 余秀英暗地说私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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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王元帅听了余秀英这番话,当下哈哈笑道:“女将军其所以为难者,原来为徐鸣皋不在此间,与诸位将军同处一起,不免有授受不亲之嫌。在本帅看来,虽然秉此大义,却为女子的道理,但经权并用,自古皆然。而且为国家大事,似亦无须如此拘执。”余秀英一面听王守仁说,一面暗道:“不好,不要他猜出我的诡计来。若欲为他道破,那就不成事体了,不若我再用言激之。”因不等三元帅说完,他又抢着说道:“元帅之言,何不谅末将之甚!末将岂仅为授受不亲这些须嫌隙,便尔拘泥如此?末将方才也曾回明元帅,末将有难言之虑。今元帅不谅未将苦衷,只以‘授受不亲’、‘经权并用’一语,末将诚不知元帅视末将为何如人!抑仍作未将未归元帅之时乎?若不谅末将之苦衷,末将誓不前去。虽触元帅之怒,悉听元帅处治,头可杀而身不可辱也!”侃侃数言,把个王元帅反说得羞愧起来,自知言多不慎,因正色起敬道:“本帅前言非不曲谅女将军,但鉴于女将军冲锋对敌并不畏惧,所以才有一语。今既闻言,本帅何可使女将军前去?本帅当调回徐将军,以助女将军破阵便了。”余秀英暗道:“这老头儿中了吾之诡计了。”因又谢道:“能蒙元帅将夫主调回,末将敢不力图报效!”王元帅道:“本帅即刻差人前去调取,女将军今日也不必出城回营,就在府署上房内暂歇罢。”余秀英答应,随即退下,带领拿云、捉月进入上房而去。王元帅当下便拔了一枝令箭,又亲笔写了一封书,饬令心腹星夜飞奔南康,调取徐鸣皋限日即到。
  当有弁差奉令持书,趱赶前往。不到两日,已到徐鸣皋营内。当将令调的话说明;又将王元帅的书信取出,呈递徐鸣皋看视。鸣皋将信接过,拿住手中拆开来,将信囊怞出细看,只见上面写道:
  鸣皋将军足下:
  某日得捷书,悉将军以智败进贼者再,足见好谋而成,欣慰之至。某亦于某日亲统各路勤王之师,直抵南昌。行至中途,用伍定谋计,诈称病剧,屯军不行,使南昌无备;却暗令徐庆、焦大鹏等督率津锐,倍道而进,衔枚疾走,进入南昌。果于是夜四鼓,徐庆身先士卒,破广顺门,南昌克复。寻获宜春王拱。某何德何能,此皆上托国家洪福,及赖诸位将军之功也。某现在屯兵南昌,待破离宫后即拔寨进取。惟离宫甚不易破,非余秀英不克建此大功。而又据余秀英面称,有难言之隐,非将军不能助以成功。想此皆系实情,某亦不便深问。不得已,亟望将军速回,与余秀英同破离宫,是为万幸。所虑南昌既破,宸濠旦暮必得警报;既得警报,势必回兵救援。惟望将军转告同袍,务竭死力以御,毋任回军。某亦飞饬慕容贞遵照办理矣。毋误,切切!介生上白。
  徐鸣皋将这封书看毕,即刻将王能、徐寿等请来,说明一切,又将王元帅的书给大家看过。徐寿等当即说道:“大哥放心前去,若宸濠果有回军救援之事,弟等当竭死力以御,断不负元帅之属、大哥之托便了。”徐鸣皋又谆属一番,即便随同来人一齐驰回南昌而去。
  不一日,已至南昌,当即去见元帅。王元帅见鸣皋已到,深为大喜,便问道:“将军,此回南康当已布置停当了?”徐鸣皋道:“未将曾再三淳属徐寿等小心坚守,竭力阻御,以不致有负元帅之属。惟宸濠一经得闻警报,势必并力回救,特恐南康兵力尚嫌不足。在末将之意,仍宜添兵相助,以厚兵力,则更万无一失。”王元帅道;“将军之言甚善,某当添兵以济之。”因此便飞饬伍定谋督带津锐三万,星夜驰往南康,以厚兵力。伍定谋得令,自然趱赶前去,不必细表。
  且说徐鸣皋当下复又问道;“元帅调末将回来,专为帮助余秀英会破离宫,不知元帅何日命末将前往?”王元帅道:“是非问余秀英不可。”徐鸣皋道:“秀英现在何处?”元帅道:“秀英现在这里。”说着,便令人到上房里将余秀英传出。不一刻,秀英出来,一见鸣皋已回,好不欢喜,先与元帅参见毕,站立一旁。元帅道:“今鸣皋已回,但不知女将军还是今日前去,抑明日前去呢?”秀英道:“元帅尽管传令,应派何人前往。将人派定,妾准明日进宫。但有许多要事,不堪为外人道之,还求元帅容妾与徐将军商定后,方可应手。”王元帅道:“事属因公,何尝不可。”当下即令徐鸣皋与余秀英暗地熟商妥善。
  余秀英答应,即同徐鸣皋到了后面,屏退左右,单留拿云、捉月在面前伺候。余秀英望鸣皋道:“将军亦知妾之用意么?”鸣皋道:“我那里知道?”秀英又道:“将军不知妾意,岂以妾真有难言之隐,欲与将军熟商么?”鸣皋道;“然则既无难言之隐,又何必于稠人广众之中,使我随你来此呢?”秀英道:“妾之用意,诚为将军计,并非为妾计,将军何不善体妾意么?”鸣皋道:“我一身以刚直为怀,不惯学儿女子之态。尔既有言,但请说明,使我知道。若果于义理不缺,公事无亏,我自当敬你。设若不然,我亦不敢从命。”
  余秀英听了此话,不但不怪他言语太硬,反暗自钦佩他不愧英雄,因即说道:“妾又何敢以不义不礼之事有陷将军?妾所以为将军计者,以妾从将军,当遵从夫之义。昨者元帅命妾去破离宫,这离宫诚不易破,然熟能生巧,毫不为难,以妾一人就可破得。然一再思想,觉得妾就便独自去破,亦不过博得个勇猛之名,何如以此功让与将军,使将军邀上赏,赐荣封,功盖三军,名震四海。妾虽不能亲受荣贵,亦复与有荣施。良以自古迄今,夫荣妻必贵。只有妻随夫贵,未有夫随妻贵之理。而况将军既成此大功,妾亦相助为理,将来妾或亦得邀上赏。如此办法,所谓俱有荣施,两不偏废。若只顾妾独自为计,现在破了离宫,将来邀了上赏,与将军既毫不相涉,妾亦何乐偏受其美名!所以思维再四,才于元帅前诡言有难言之隐,其实欲令元帅调取将军回来,,以成此一件大功。此系妾不敢偶置将军于度外,度将军当亦不谓妾以诡谲之行,欺诈于元帅之前。即妾自家思维,亦似于义理、公私均不缺陷。有此一段私情,所谓有难言之隐者,即此之谓也。明日将军随同妾破去离宫之后,万一元帅追问如何为难之处,望将军仍以‘难言之隐’对。即此四字,所包者广,想元帅听了此言,当亦不便再三法问。那时将军之功既立,妾之私意已伸,而元帅前诡谲之言亦得以遮饰过去,将军尚以为然否?”
  徐鸣皋听了这番话,当下笑道:“妙则妙矣,但不过诡诈太甚。以诡诈而欺元帅,恐冥冥中将有惩其不直者。”秀英也笑道:“我本来无此心,第以令师伯玄贞老师曾谓妾有‘相助将军立功’一言,妾所以念兹在兹,不敢或失。今诡谲但为将军起见,恐冥冥中不但不闻罚,或亦从而赏我,未可料也。”鸣皋道:“此间虽奉元帅之命而来,究竟不便长久耽搁。明日何时动手,望即说明,我便出去告知元帅。”余秀英道:“妾亦不便久留。若元帅问将军何时进宫,可告以明晨卯正三刻前往。”徐鸣皋答应,当下出来告知元帅。毕竟如何大破离宫,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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